新华社乌鲁木齐4月30日电(记者张晓龙、白佳丽)在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中国最大的沙漠塔克拉玛干沙漠西南缘,坐落着中国在这一区域治理荒漠化的智库——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策勒沙漠研究站。尽管它仅由数十名科研人员组成,但却是绿洲与沙漠间1400公里风沙线上唯一以沙漠为主要研究对象的科研机构。
朝着新疆和田地区策勒县城西北方向行进6公里,便进入策勒沙漠研究站实验区域。通往研究站的最后一段公路名为库木艾日克,在维吾尔语中,“库木”意为沙漠,“艾日克”是水渠之意,而沙漠和水正是策勒沙漠研究站最重要的两个研究主题。
4月24日,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策勒沙漠研究站实验地不远处就是一片绿洲。新华社记者白佳丽摄
正午刚过,日间气温已超过25摄氏度,接近一天中的峰值。49岁的研究员、植物生态学家李向义脚踏一双轻便跑鞋,朝着研究站实验楼北面的荒漠实验观测场疾步而去,年轻的博士、硕士研究生们头戴遮阳帽,骑着电动三轮摩托车穿梭在观测场与实验楼间,车后斗上装着农具、尿素袋以及实验器具。
顺着研究站正门前的林荫道北行200米,便进入种植着小麦、棉花等作物的大片实验地。骄阳之下,农人打扮的科研人员与雇来的农民躬耕其间。对科研人员来说,像农民一样种好地,是解答严肃科学问题的前提。
在沙漠边缘,自然环境公正地对待着所有人。无论是站内的科研人员,还是站外的维吾尔族农民,都必须经受住极端干旱与风沙灾害的考验。
4月24日,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学生李言言、曹登超正在实验地中工作。新华社记者白佳丽摄
1997年,李向义第一次来到策勒沙漠研究站,彼时正攻读硕士学位的他清晰记得研究站西北侧漫无边际的黄沙,“风沙肆虐导致停电,实验被迫终止,水都没得吃,我和师兄必须赶毛驴车去老乡家驮水。”
今天,年轻的科研人员再不用面临吃水用电难题,他们还会告诉你,要进入真正的沙漠需坐上越野车朝西北方向行驶二三十分钟。
条件的改善得益于几代科研人员的努力。自1983年成立以来,策勒沙漠研究站不仅解了策勒县“沙临城下”的危局,还做出大量世界级科研成果,其中包括联合国环境规划署首次颁发的8项“全球土地退化和荒漠化控制成功业绩奖”中的两项大奖。
时至今日,塔克拉玛干沙漠与栖息在它南部绿洲的人类更像互相陪伴的邻居。“从斗争抗衡到和谐共处。”策勒沙漠研究站站长、研究员曾凡江说,人沙关系的深刻调整也促使科研人员的研究广度与深度不断拓展。
不过,风沙引起的灾害仍未禁绝,沙漠边的部分农民仍未脱贫。为此,从不断优化防风治沙技术到科学化绿洲农业种植,研究站科研人员的工作从未停歇。
根据惯例,研究人员每年至少在研究站工作3个月,博士、硕士研究生更是长达半年以上。有人每天凌晨六七点下地劳作,而一两个小时前,另一些人才在实验室录下数据,上床睡觉……
“不是在烈日当头的实验地,就是在布满浮尘的自习室。”来自新疆博乐市的博士研究生李言言说,女孩们外出大多是到县城取包裹,因为研究站不在快递派送范围内。
家在陕西咸阳的硕士研究生曹登超不爱网购,进城也少,但他偶尔会去研究站附近托帕村的小集市上吃几串烤肉。这是男孩女孩们的快乐时光,除此之外,陪伴他们的只有沙土地、实验器材及文献资料。
4月24日,曹登超正在实验地中工作。新华社记者白佳丽摄
曾凡江说:“条件艰苦,一些人选择离开研究站远赴中东部发达省市,但也有人从发达国家学成归来。”
在德国拜罗伊特大学取得博士学位的薛伟属于后者。在来到研究站工作前,内地一些大学和科研机构曾用更有竞争力的条件招募他,但薛伟没有接受。
4月25日,从德国拜罗伊特大学取得博士学位后归国的薛伟正在实验室工作。新华社记者白佳丽摄
已过而立之年的他严谨地解释了自己的选择:“这里有我感兴趣的科学问题,而研究站为我提供了探索这些问题需要的资源和平台。”
25岁的曹登超一直把薛伟视为榜样,他同样渴望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边实现自己的抱负,“做科研是我的梦想,而现在就是我的黄金时代。”